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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杰勋走的那天，我们三个人一起送他去机场。

出门前，我拉住怡霏，“我送他的礼物可不可以和你们那份一起给？”

“什么？你还没给他吗？”怡霏惊讶地问我，“我和阿龙的礼物昨天晚上已经给他了！”

“啊？”我看了包包里的礼物盒一眼，“那我还是不要送好了！女生送男生毛衣，越想越觉得唐突。”

她瞪我，“你怕什么？我们三个人送的礼物都是穿在身上的，阿勋根本不会发现那件毛衣有别的意思。大不了在他上飞机之前才给他，他到了维也纳才会打开来看，看了有什么反应我们也不会知道。”

我点点头，走到玄关穿鞋，打开门的时候正好看见唐杰勋拉着一个旅行箱走过来。

“门窗已经关好了吗？”我问他。

“嗯。”他点头。

“煤气呢？”

“关了。”

“该带的东西都带了吧？”我又问道。

他笑了一下，眯着眼睛瞪我，“有一样东西我不知道该不该带。”

“什么东西？”我好奇地盯着他。

他“嗯”了老半天，接着缓缓开口，“钢琴。”

这家伙……

我皮笑肉不笑地瞅着他，“连钢琴都会考虑在内，我想你应该不可能漏掉任何东西。”

“我想也是。”他忍住笑回答。

“阿勋已经好了吗？”我身后传来阿龙的声音。他走到我们面前，拍拍唐杰勋的肩膀：“我们走吧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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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终于了解到为什么电视剧总会上演一幕飞机场定生死的剧情了。以前我会想：搞什么？要对方留下来干嘛不早说？为什么非要等到最后一刻才来追飞机？现在自己亲身经历才明白，人没等到紧要关头是不会对自己的心坦白的——坦白说，我很想叫那家伙不要走，甚至偷偷幻想过他在飞机场跟我表白的画面。虽然我心里明白那种戏剧化的发展不太可能会出现在现实生活中，但是心里面多多少少还是会抱着一点希望，就好比我相信白马王子会出现在圣诞舞会里一样。我对某些浪漫的场景仍存在着幻想，飞机场是其中之一。我仿佛把所有的希望都赌在这里了。

“女人，你包包里面装了什么东西？怎么看起来鼓鼓的？”唐杰勋一脸疑惑地问我。

听到这句话，我的心脏开始扑通扑通地狂跳着。既然他已经注意到了，不如现在给他吧！

我不好意思地把手伸进包包里，“呃……其实我……”

“JACK！”

看到安璇拉着一个行李出现在他身旁，我的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吞回肚子里。

“我帮你吧！”唐杰勋把安璇的行李放到他的推车上。

与此同时，安璇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，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。

我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。钟曼晴，你明知道安璇喜欢唐杰勋却还要跟她争，你这样做对得起安璇吗？我迟疑着，最终还是没有把礼物拿出来。

这时候，唐杰勋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，突然转头看着我，“欸，女人……你刚刚不是要拿东西给我看吗？”

我连忙摇头，“没啦！我只是想跟你说……我担心机场很冷，所以带了外套，包包才会看起来鼓鼓的。”

一旁的怡霏听了，露出一副恨不得想踹我一脚的表情。

唐杰勋“噢”了一声，“你帮我看着NOTEBOOK和手提行李，我和安璇先去CHECK-IN。”

我点点头。

他转头对安璇说：“我们走吧！”

怡霏望着他们两个的背影，没辙地摇了摇头，“送还是不送，你自己好好想想吧！我和阿龙去买饮料，你要喝什么？”

“什么都可以。”我有气无力地回答。

怡霏和阿龙走了之后，我瞄了一眼身旁的行李，脑中突然灵光一闪——这样好吗？管不了这么多了，死就死吧！我当机立断，决定趁大家不在的时候偷偷把礼物塞到唐杰勋的手提行李中。

我鬼鬼祟祟地打开他的行李，手因为紧张而发着抖。为了确保他拿东西的时候不会马上发现，我尽可能把礼物藏在最下方。拉上拉链的那一刻，我听到身后传来唐杰勋的声音，“女人，阿龙他们去了哪里？”

我猛然回头，看见他站在不远处瞅着我，不禁倒抽一口凉气。这家伙应该没有看到我刚才做的事吧？应该没有……吧？

“阿龙他们呢？”他一边问一边坐到我身旁。

“他们……”我一时之间竟然忘了他们两个去了哪里，“噢！我想起来了，他们去买饮料！”我尴尬地笑着，“咦？安璇呢？”

“她去买点东西。”唐杰勋边回答边看了手表一眼，“奇怪，我姐说要来，可是老半天了还不见人影。”

“打个电话问她吧！可能在来的路上塞车了。”我提议道。

他点头，摸了摸裤袋，发现手机不在身上。我一怔，下意识地望向椅子上的手提行李。下一秒，他果然已经伸手去拿行李。

“用我的手机打吧！”我急忙掏出手机给他。

他摇头，“我不记得她的电话号码。”手上的动作还是没有停下来。

“咦？安璇呢？”我马上转移他的注意力。

他感到莫名奇妙，没好气地瞟了我一眼，“刚才问过了。”说完又继续打开行李。

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动作，心里拼命祈祷他不要看到我的礼物。就在我准备好要落跑的当儿，阿龙和怡霏刚好捧着几杯饮料回来。

“你们在找什么？”阿龙好奇地问道。

“找手机打电话给我姐……”唐杰勋回答，“哦，找到了！”他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，我看了不禁松一口气。突然，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，仿佛觉得哪里不对劲似的，又朝行李里面望了一眼。

我心头一紧，反射性地跳起来，“我去一下洗手间！”现在不跑更待何时？

我溜到洗手间外面偷偷打电话给怡霏，“我问你一个问题，你只要答有或没有就可以了。”

“什么问题？”

“唐杰勋有没有从行李里面拿出什么东西？”

“没有啊！”怡霏想也不想就回答，突然又“咦”了一声，声量随即提高，“曼晴，你不会是……”

“你只需要回答有或没有！”我立刻打断她的话。

“知道了啦！你以为自己是律师吗？”她冷哼。

“谁打来的？曼晴吗？”电话那头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。

我一惊，赶紧挂断电话。过了一会儿我才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去找他们。

唐杰勋的大姐和姐夫已经到了，他正忙着把公寓的钥匙交给他们，顺便交待一些事情，“噢……对了，下次如果再把我的车撞伤就不用送去医院了，直接帮我换一台新款的吧！”

唐大姐闻言做了一个鬼脸，“你想得美！”

我小心地观察唐杰勋的表情，心里不禁怀疑他到底是真的没看见，还是假装没看见。他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，抬起头瞄了我一眼。我赶紧移开视线，过后连正眼都不敢再瞧他一下。

阿龙看我脸色不对，忍不住低声问我：“礼物已经给阿勋了吗？”

我的心乱成一团，勉强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
“看样子是已经给了。”怡霏指着我的脸对阿龙说。

“那就好了！”阿龙淡淡地笑着，随即递了一杯饮料给我，我马上闻到浓浓的咖啡香。

“本来买了奶茶给你，可是阿勋喝错了。”他解释道。

“噢……”我偷瞄了那家伙一眼，默默地喝着咖啡。

怡霏用手肘碰我，“听说阿勋要在维也纳逗留一个星期，你说他们孤男寡女的会不会……”

我瞪了她一眼。啧，哪壶不开提哪壶！

她耸耸肩，叹了一口气，“搞不好今日一别，一晃眼人事已非……到时候他身边有了别人，你却还是一个人。”

我打了一个寒噤，“怡霏，你说我将来会不会变成没人要的老女人？”

“没人要？你本来就是了啊！老女人？你本来也是啊！”

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。只会雪上加霜的家伙！
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，登机时间很快就到了。唐杰勋拿起行李，漫不经心地对唐大姐说了句：“该进去了。”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，就好像他只去一天而已。

我们送他和安璇到自动扶梯前面，下了自动扶梯就是禁区了。

我不得不承认，尽管电视剧将机场的离别场面拍得有多梦幻、多肝肠寸断，现实毕竟还是现实。在这之前，我在脑子里想象过许多不同版本的离别情景，但没料到真正的情形却是如此地平淡。有些事情，你抱着越大的期望，失望的机率就越大，就像我现在的心情一样。

离别在际，那家伙的表情看起来却是如此轻松，我真的很害怕见到他一脸不在乎地跟我说：“女人，我走了，再见！”。因此，在我感到彻底失望之前，我慢慢地往后退，打算趁众人不注意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溜掉。反正，跟他挥手说再见的人少了我一个也没关系。

在我转身的当儿，我听到唐杰勋说：“对了！怡霏，你那天不是说想跟曼……”接着他好像发现我不见了，困惑地“咦”了一声，忽然急促地大吼，“钟曼晴，你给我回来！哪有人送行送到一半就跑掉的？”

我悻悻然转身走回去，面对着大家疑惑的眼神，觉得丢脸极了。

唐杰勋眯着眼睛瞪我一眼，似乎觉得我的样子很好笑，忍不住咧开嘴，“啊！我刚才说到哪里了？”他顿了顿，又接下去说：“嗯……如果有一天你们想到那种天空很蓝草地很青的地方旅行，可以来欧洲找我……我走咯，再见！”那家伙就这样跟安璇一起走了。

我望着他的背影，整颗心被排山倒海的失落感淹没。我还以为他会突然很严肃的当着大家的面说：“不好意思，我有事情想跟曼晴单独谈谈。”然后把我拉到角落——由此可见，我果然是想太多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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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家的路上，我无精打采地瘫在车后座，心底隐约浮现失去方向感的慌乱，就好像太阳不见了，地球失去运转的轨道，独自在宇宙中漂浮一样。过去我和那家伙虽然没有每天见面，但我只要看到他家里亮着灯光，或者听到他家里传出琴声，心里就会觉得很安心。至少他在那里，在我还能感觉到的范围。然而如今我们之间隔着十多个小时的距离，我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他的气息。我禁不住怀疑，经过一年的洗礼，再见面的时候，他还会用我熟悉的语气叫我一声“女人”吗？

想到这里，我突然听见坐在前座的怡霏和阿龙聊到他们送给唐杰勋的礼物。

“你昨天晚上拿礼物去给阿勋的时候，他有没有打开来看？”怡霏问阿龙。

“有啊！”阿龙点点头。

“那他有没有试穿一下看合不合身？”

一阵沉默过后，我听到阿龙不慌不忙地回答：“哦！我忘了告诉你……外套和围巾我越看越喜欢，想要留着自己穿，所以我把礼物换成手表了。”

车里的空气顿时凝结，只剩下我和怡霏惊讶的抽气声。下一秒，我们两个人四只手已经毫不犹豫地往阿龙的脖子掐下去，“你这个叛徒！”

“喂……我在开车啦！”